余音寂

远山紫岚惊飞鸿,
斜堤清辉倚寒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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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.朦胧故人归


陈皮阿四站在红府门前,抬头看着匾额上的白绢花,上次看见这幅情景,还是七八十年前。那时,自己还是那般年少轻狂。如今,这里的最后一位主人也走了。自己,也就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吧。

前厅里的黑白照,还是红二爷的当年模样。仿佛这么多年来,时光从未给这红府的主人留下半分岁月的痕迹。走近大门,老迈的门子一身白衣睁着昏愦花眼:“现还不到哭灵的时辰,爷您先请……四爷?!是四爷回来了!……二爷临去前还念叨着呐,说想见见故人……”“你说什么?!师父还惦念着我?他可曾亲口提起我的名字?”虽已是耄耋之年,却仍像儿时一般满怀欣喜。“恩。不过二爷只说想见见当年故人,倒也没提名姓。”

陈皮阿四只听了前半句,就直接冲进了红府。倒把站在院中的解语花吓了一跳。解语花正与伙计说着守灵之事,一见陈皮阿四冲进院子,不由眯起那双灼灼桃花目,打量着来人。

“你就是解九的孙子?”“是。”年轻的九门继承人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,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色。“呵,倒和解九一个脾气。”顿了顿又继续说“说起来,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师兄。我今日方来吊唁师父,还不算晚吧。”点头“嗯。”解语花暗暗翻了个白眼,谁有你这么个老头子师兄!

陈皮径直奔了灵堂去。伙计直看着解语花,解语花只轻声说了句由他去罢。便又说起了守灵事宜。

沙哑老迈而又极有韵调的戏声从灵堂里缓缓传来,远隔更替山水飘回数十年前。虽然并未认真学过几天戏,可这霸王的词却是早背得比《葬书》还熟。恍惚间自己还只是那个刚入师门的懵懂小徒弟,“我才不要扮虞姬!要演就演霸王,既要天下也要那虞姬!!”二月红呆了半晌,终是没教给徒弟这折戏。谁知陈皮竟自己偷学了,还做了次“票友”和二月红搭戏。

解语花也不由听呆了。他早听说过二爷爷早年收陈皮为徒,虽是一身好功夫尽得二月红真传,却是没学过半天戏。不想,竟唱的这般好。

“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,
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!
乌骓马它竟知大势去矣,
故而它在帐前叹息声嘶!
……”

徒儿不孝今日方归,未能膝下尽责……自此以后你我二人再不相见,只有生离、断无死别。
院外,伙计瞠目结舌“花儿爷,这这丧期未满…恐怕不合礼数……”解语花轻瞥他一眼,“那你去和他说啊。”那伙计顿时哑口无言,不敢出声了。一摆手,伙计恭敬从正院中退下。

“……力拔山兮气盖世,
时不利兮骓不逝;
骓不逝兮可奈何,
虞兮虞兮奈若何!”

陈皮阿四靠着刷得漆黑的楠木棺,兀自叹了一声,久违的泪水滑过沧桑的面庞。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来红府了吧,就让徒弟再好好地端详您一次吧。

“劝君王饮酒听虞歌,
解君忧闷舞婆娑。
赢秦无道把江山破,
英雄四路起干戈。
自古常言不欺我,
成败兴亡一刹那……”

解语花轻抚海棠,唱着虞姬曲调,这折却独少了最后一句“宽心饮酒宝帐坐,再听军情报如何”。他不想与陈皮说什么话,更不想安慰陈皮。

陈皮阿四听到西皮二六的调子,急急起身出了灵堂,却见解语花独自站在院内,转脸对他轻柔一笑。陈皮一怔,随即转身最后看一眼师父,郑重跪下连磕三个响头,起来转身就走。

踉跄出府,竟似不认识来时之路一般,明明这多年从未更变,自己却不知何时鬓落飞霜、双眼眶昏……整座长沙城除了红府可还有容得下自己的地方?!通泰码头是不可能再回了,九门之人早不知又经了多少变迁。四爷的位子,自己从未心心念念地要握在手里。自己盼求的,只是能与师父并肩,成为他最能依赖最能亲近的家人,而非仅是传承师父衣钵的小徒弟……师父,请再受徒儿一拜!!转身间,红府好似已换了天地……

 

  那次你我擦肩
  凉薄茫茫
  来时路难辨
  后来你我分别
  前程路不染
  时常有听人说最不由人
  是好梦大半

  琉璃脆 彩云易散
  祝君安 珍重向前

此去一别,便是经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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